今年10月，法国新任总理巴尼耶提交了2025年预算草案，预算案的要点包括削减约400亿欧元财政支出、通过加税等措施增加近200亿欧元财政收入等。但目前，巴尼耶政府与极右翼国民联盟在预算之争上陷入僵局，后者威胁最快周三启动不信任投票程序推翻政府，一场政治风暴和金融危机正在逼近。双方互不让步的态度吓坏投资者，如果法国在无预算的情况下开始新的一年，基本上就会陷入混乱，甚至影响整个欧洲。

互不让步

上台后，巴尼耶着手在议会通过增税和削减开支600亿欧元的预算案，以控制法国不断上升的公共赤字。根据该计划，法国明年借款可能会减少到GDP的5%，但如果不采取这一行动，借款可能会达到近7%，这将是欧盟稳定与增长公约3%上限的两倍多。

为了推动预算草案“过关”，巴尼耶开始与国民议会各政党领导人进行磋商。当地时间11月25日，第一个和巴尼耶“座谈”的，是国民议会议席数量排名第三、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领导人勒庞。

勒庞所属的国民联盟在议会中拥有最多席位，她曾警告称，除非巴尼耶调整2025年预算，否则将支持不信任动议。上周，巴尼耶政府同意国民联盟的主要要求之一，放弃提高电力税，但国民联盟仍坚持其他要求，包括将养老金与通胀挂钩等。

但勒庞在会谈结束后表示“很失望”，她认为巴尼耶政府并没有考虑和采纳国民联盟的意见。而综合此前的表态看，国民联盟对预算案的不满主要集中在“增税”的部分。

当地时间12月1日，勒庞对媒体表示，“法国政府已表达了不修改预算法案的意愿”，并“已结束”有关可能修改社会保障法案的讨论，为最早在周三进行不信任投票铺平了道路。

面对勒庞最快本周推翻政府的威胁，法国政府态度也十分强硬。法国财政部长安托万·阿尔芒上周日在接受媒体采访中表示，法国政府不会接受最后通牒，“我们不会被勒索”。

不确定性导致了法国资产遭到抛售。周一亚市早盘，欧元兑美元下跌0.48%，至1.0524左右。上周，法国债券收益率飙升，与希腊的收益率差距首次缩小至零。法国股市大幅下挫，基准股指创下相对于欧洲市场的十年最差表现。

分裂议会

这场政局动荡的伏笔早在今年6月就已埋下。当时欧洲议会选举落幕，法国总统马克龙所在的复兴党在欧洲议会中赢得的席位远逊于法国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6月9日当晚，马克龙宣布解散国民议会，将原本2027年举行的议会选举提前进行。

但结果事与愿违。执政党未能获得绝对多数席位，国民议会陷入三个派系的分裂格局：执政党所在的中间派、由玛丽娜·勒庞领导的极右翼阵营，以及左翼联盟“新民众阵线”。这种复杂的政治局势使任何法案的通过都变得异常困难，尤其是预算法案，法国的反对党通常会投票反对财政法案。

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崔洪建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争取国民联盟的支持，对于推动预算草案通过有重要作用。如果不能获得国民联盟的支持，通过和传统右翼政党以及左翼政党联盟的磋商，也可能为巴尼耶政府的预算案提供支持。

崔洪建认为，根据今年法国国民议会的选举结果，从单一政党在法国议会的议席情况来看，国民联盟是第一大党。出于推动法案通过的目的，巴尼耶政府希望争取到勒庞方面的支持。但巴尼耶也不会对与勒庞方面达成共识有过高的期望，所以接下来会把谈判重点放在传统的右翼政党以及左翼联盟这两个方向上。如果能够获得这两个方面的支持，法案在议会通过的可能性非常大。

一些观察人士表示，双方可能仍会达成妥协。咨询公司牛津经济研究院高级经济学家Léo Barincou表示，可能会出台更为温和的预算方案，市场预计该协议将允许赤字在明年减少到5.5%左右，而不是5%。然而，反对派议员仍有可能拒绝任何协议。

政府可能被推翻

政府在如此接近年底预算截止日期时垮台，在法国是史无前例的。Barincou表示：“市场担心巴尼耶政府可能被推翻。那样的话，基本上就会陷入混乱。法国可能会在无预算的情况下开始新的一年。”

巴尼耶此前表示，推翻政府可能会在金融市场引发“大风暴和非常严重的动荡”。但勒庞则淡化了年底前没有预算的后果，她对媒体表示：“法国的制度设计得很好，完全没有理由恐慌，因为没有什么是确定的。”

有立法者和法律专家指出，政府可以采取紧急措施，允许国家征税，并颁布法令授权最低限度的支出，以避免政府关门。国民联盟表示将支持这样的结果，而部长们则警告称，这可能会造成有害的紧缩政策，并削弱修复财政的努力。

此外，如果巴尼耶被赶下台，马克龙将不得不重新任命他或选择一位新总理。但总统将面临同样艰难的平衡，因为直到7月才有可能举行新的立法选举，而任何新政府都仍然需要紧急提出2025年预算。

据了解，12月中旬，法国国民议会将再次就2025年财政预算草案进行表决。综合欧洲媒体的报道，如果预算案再次被否决，巴尼耶可能援引法国宪法第49条第3款，绕过国民议会通过预算案。但这样做，将引发针对法国政府的不信任动议。

崔洪建分析指出，依据当前法国国民议会的政治力量对比，如果事态发展到反对党在议会发起针对巴尼耶政府的不信任动议这一步，巴尼耶政府、甚至是马克龙都将陷入被动。对巴尼耶政府来说，最好是通过一对一的磋商或者谈判的方式，让法案能够通过，这是相对来说成本较低的做法。

“但如果这种做法不能奏效，很可能就会出现硬着陆的情况，再次在议会内部引起新的政治博弈。”崔洪建表示，目前由中间党派，即马克龙的复兴党和右翼政党组成的联盟，在议会中的议席数量上并不占优势，结盟基础相对较弱。对法国政府来说，当务之急还是避免最终出现其他政党联手反对的窘迫境地。

北京商报记者 赵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