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实行超宽松货币政策对抗通货紧缩的努力已经进行了多年。在市场翘首以待之下，日本央行加息终于落地。3月19日，日本央行宣布，将基准利率从-0.1%上调至0—0.1%，为日本央行2007年以来首次加息，就此结束了8年之久的负利率政策，也标志着日本的超宽松货币政策开始走向正常化。而随着日本央行的这一决定公布，全球“负利率时代”也走向终结。

17年来首次加息

日本央行19日结束为期两天的货币政策会议。当天，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在货币政策会议上提出了关于结束负利率政策及其他转变大规模金融宽松措施的议案。该行当日表示，解除负利率政策，将政策利率从负0.1%提高到0至0.1%范围内。这是自2007年2月以来，时隔17年日本央行首次加息。

日本央行是全球首个实施负利率政策的中央银行，于2013年推出超宽松货币政策，并在2016年2月开始实行负利率政策。当时日本央行将商业银行超额准备金存款利率由此前的0.1%降至-0.1%。同年9月开始实行收益率曲线控制政策，即日本央行通过大量购买债券，将10年期国债收益率控制在目标范围。

根据日本央行官网发布的文件，日本央行决定将政策利率从负0.1%提高到0-0.1%范围内，同时决定结束收益率曲线控制政策，并停止购买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和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ETF）。

日本央行试图通过这一非传统货币政策手段，刺激经济增长和提升通胀。文件说，日本央行认为物价上涨伴随工资增长的良性循环已经出现，并预期将稳定、可持续地达成2%的通胀目标。日本媒体分析认为，这标志着日本结束了持续多年的非常规金融政策，朝着政策正常化迈出了重要一步。

在此次会议前，做空日债，做多日元，成为许多机构的选择。不少分析师都预计，考虑到日本退出量宽政策的过程将是渐进式的，接下来将持续看空日债，看多日元和日股。

但是，日本央行的加息行为，却未能激发金融市场的买涨日元热情。当天，日元兑美元汇率不涨反跌，美元兑日元汇率徘徊在150.33附近，这意味着日元汇率再度失守150整数关口，距离年内低点150.88仅有“一步之遥”。

有分析认为，市场已很大程度上消化了政策初步调整的可能性，这使实际政策调整对市场的影响有限。中国社科院日本所经济室主任张季风则表示，日元未来小幅回升完全有可能。他补充说，“结合以往，日本央行加息的影响有正面也有负面，但综合来看影响是中性的。全球经济目前是紧密联系的，早已经不是零和博弈的时代了”。

通胀目标已经出现

日本负利率政策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泡沫经济。张季风表示，日本的通缩问题持续了30多年之久，从上世纪90年代初期日本泡沫经济破裂开始，直到最近才出现通缩可能结束的实质性的转变迹象。这段长达30年之久的通缩时期通常被称为“失去的三十年”，期间日本经历了经济长期停滞和长期的价格下降趋势。当时的日本经历了1985年9月《广场协议》后的“日元升值萧条”，1989年日本央行连续四次的货币政策重大失误，以及随后日本大藏省的土地相关融资规范，这些如同一根根利针，刺破了日本经济的泡沫。

长期的通缩之下，日本面临着经济长期低迷、金融市场动荡、不良债权问题加剧的局面。日本央行的六任时任行长采取了一系列旨在刺激经济复苏、走出通缩的扩张性货币政策。

2012年年末，日本央行史无前例的宽松周期在安倍晋三再度当选日本首相后进入高潮。作为“安倍经济学”三支箭之一，日本央行加大了宽松力度，先后推出了量化和质化宽松、负利率和YCC。

日本央行认为，迄今为止的YCC以及QQE政策框架以及负利率政策已经发挥了其作用。

但在前瞻性指引方面，日本央行没有提供太多信息。该行表示，将继续关注金融和外汇市场的发展，以及这些事态对日本经济活动和价格的影响。但其此前提到的“如有必要，将毫不犹豫地采取进一步宽松措施”这一承诺已被取消。

东华大学客座教授潘俊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日本结束负利率的考量主要是看到经济的变化。日本央行认为，近期的数据和信息显示，日本工资和物价之间的良性循环已经更加稳固，预计2024年实现2%的物价稳定目标。这意味着日本经济正在逐步恢复，无需再维持负利率政策。

谈及日本央行为何决定在这个时候转变货币政策，植田和男表示，“我们研究了最近的经济形势、工资和物价走势。根据春季劳资谈判的结果，确认了工资和物价良性循环更加稳固的情况。由于可以预见实现2%的物价目标，我们决定重新审视（此前）大规模的货币宽松政策”。

植田和男提及，春季工资谈判的结果是一个重要因素。3月15日，日本最大工会日本劳动组合总联合会公布2024年春季劳资谈判（“春斗”）第一轮答复汇总结果，771个工会的加薪率为5.28%。他表示，日本央行就工资问题对中小企业进行访谈的结果是决定政策变化的因素之一。需要密切关注工资大幅上涨的趋势是否会在小型企业中扩大。

渐进式退出

虽然退出负利率和YCC，但市场人士普遍预期，日本退出量宽政策仍会是渐进式的。日本央行也表示，将暂时维持宽松的货币环境，未来日本央行将酌情实施货币政策。

摩根士丹利强调，虽然取消了负利率和YCC，但日央行不会缩表。“取消YCC并不会否定日本央行购买长期日本国债以遏制长期利率突然上升的能力，YCC的框架对日本央行资产负债表上其他资产（如ETF和J-REITS）也很重要。”该行称，“为了保持政策的连续性，日本央行会明确在较长时期内不出售资产的立场，即不会主动收缩资产负债表。”

植田和男也对负利率政策结束后的加息步伐发表了看法，认为即使日本央行今后加息，也会循序渐进。他表示，考虑到通胀预期距离2%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保持宽松的政策环境很重要。宽松的环境将牢牢支撑经济、物价。进一步加息的步伐取决于经济和价格前景，同时要注意利率突然飙升的风险。

“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可以缓慢推进潜在加息的阶段，我认为这是合适的。”植田和男指出，如果物价超出预期或显示超出预期的可能性，可能会导致货币政策的变化。此外，如果汇率对经济、物价造成较大影响，将考虑货币政策应对措施。

值得一提的是，多年来，日本央行一直是全球央行的“负利率异类”。如今，这一政策差距变得更加有所收窄。但与此同时，在经历了历史上激进的货币紧缩政策之后，全球其他央行正在考虑降息，日本央行在这一层面上再度沦为“异类”。

北京商报记者 赵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