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有所回温的日本经济，第三季度意外陷入萎缩，令日本从疫情中复苏的进程变得更为脆弱。究其原因，今年日元的贬值风暴、“逆行”的货币政策以及疲软的内需，或许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而在全球需求降温、全球政策紧缩浪潮和高通胀的情况下，日本面临的经济下行风险正在增大，前景依然不甚乐观。

日元贬值拖累

日本内阁府15日发布的初步统计结果显示，今年第三季度日本实际国内生产总值（GDP）环比下降0.3%，按年率计算降幅为1.2%。这是日本经济自去年第三季度以来首次出现下滑，也与市场预期出入极大。媒体调查的经济学家此前预计，日本三季度国内生产总值GDP折合成年率可能上升1.2%。

数据显示，受新冠疫情影响，占日本经济比重一半以上的个人消费增长乏力，环比增长0.3%；内需的另一支柱企业设备投资环比增长1.5%，增幅较上季度收窄；当季住宅投资环比下降0.4%。此外，包括政府消费、公共投资在内的公共需求环比增长0.2%。

中国社科院日本研究所日本经济研究室主任张季风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这一意外萎缩的GDP数据，反映出日元贬值风暴未见明显缓和，由此引致的一系列负面影响正在显现。同时，由于担心日元走弱推高能源成本和通胀，导致日本经济复苏受挫。

比如，日元暴跌放大了这个亟需能源的国家本已飙升的进口账单，拖累了贸易净值。在日元兑美元汇率今年以来下跌逾20%后，日本决策层于9月底采取了汇市干预行动，20多年来首次入市支撑日元。日本政府在10月份继续介入汇市，使其干预支出达到了650亿美元。

另一方面，在疫情加剧下，日本内需表现同样低迷。日本内阁府周二公布的数据显示，由于日本在夏季遭遇创纪录的新冠疫情浪潮，消费者支出在三季度出现大幅降温。

作为支柱的个人消费环比仅增长0.3％，交通和住宿相关领域增长乏力。耐用消费品则环比下降0.5％，两个季度来再次下滑。家电和智能手机等因物价上涨影响而萎靡不振。

8月份，日本单日新增新冠确诊病例曾达到史无前例的20万例。张季风指出，虽然此次日本政府并没有恢复与疫情相关的社交限制措施，但疫情加剧仍导致大量民众尽量避免外出。

通胀威胁消费

日元不断贬值，但国际市场原料价格高企，使得日本通胀节节走高，这同样削弱了消费者的购买力。

最新数据显示，9月日本CPI指数经季节调整后为102.9，同比上升3%。至此，日本核心CPI已连续13个月同比上升。此外，经济学家预测显示，日本10月CPI或将上涨3.5%，创40年高位。

但是，日本实际工资从4月份开始却已连续6个月呈下降趋势。这让习惯了低物价的日本民众很不适应。日本民众在接受街头采访时表示“没有办法”，只得“尽量在家用餐”。

而在工资缩水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日本年轻人开始前往海外谋求更好的发展。有统计数据显示，如今在加拿大打工的日本人比5年前翻了一倍。

“日元贬值不利于留住劳动力，特别是在少子老龄化社会的日本，本来就存在技术人才和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张季风表示，日元贬值将使这个问题变得更为突出。

与此同时，日本国内中小企业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标普全球市场情报首席经济学家Harumi Taguchi表示，“当日元下跌如此之快时，企业显然将面临艰难的局面，因为它们受到原材料进口成本上升的打击，而在海外经济放缓之际，它们又不能轻易从出口中将成本转嫁出去”。

高企的资源价格使企业的经营空间受到挤压。因此，破产关店成了很多中小企业无奈的选择。据日本市场调查公司帝国数据银行数据，今年10月，破产企业就达到594家，同比增长16%，实现连续6个月同比增长。截至目前，2022年破产的企业数为5年来最多。受日元急剧贬值影响，今年因日元贬值而破产的日企激增。

寄望经济刺激

对于如何摆脱眼下困境，日本似乎并无良策。日本央行坚持超宽松货币政策日益受到诟病，但加息却是日本经济难以承受之重。

专家普遍认为，围绕加息还是继续保持宽松，日本国内意见对立越来越明显。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多次表示，在美联储强势加息背景下，日本央行即使小幅加息，也不可能扭转日元大幅下滑的趋势，反而可能危及日本经济复苏。

独立国际策略研究员陈佳认为，日央行如果强行在汇市维稳，会在全球货币市场、主权债市场、股票市场和债券市场形成大量堰塞，最终很可能导致日本跨境资本超速流动，那才是真正影响日本经济基本面和金融稳定的最差结果。

陈佳进一步指出，在宏观大背景下，日央行短期是既不会学英国冒着失去公信力的风险反复维稳汇率，也不会贸然加大债券购买力度损害本就相当脆弱的财政健康。

对于超宽松货币政策或将在明年有所调整的猜测，日本央行委员安达诚司日前表示，现在上调利率“负面效果很大”，“如果负面影响持续累积，日本再次陷入通缩的可能性会加大”。当下世界经济风险不容忽视，调整超宽松货币政策“为时尚早”。

展望未来，张季风认为，日本政府眼下唯有寄希望于政府最新的经济刺激方案能有助于在未来几个月提振经济增长。此外，日本重新开放边境也可能带来外国游客入境消费的复苏前景，因为在日元大幅贬值下，入境日本的旅游成本已经大大降低。

不过，日兴证券经济学家表示，“尽管由于日本全国旅行补贴的影响，酒店住宿费用下降，但由于外出就餐和饮酒的价格上涨，食品成本可能大幅上升”。

据了解，由首相岸田文雄领导的日本政府上月已出台了一项经济刺激计划，其中包括为家庭和企业控制能源价格提供援助。其内阁还批准了一项29.1万亿日元的额外预算，为这些措施提供资金。

日本经济再生担当大臣后藤茂之在日内GDP数据发布后也表示，预计日本经济将从现在开始复苏，政府将尽最大努力迅速实施经济一揽子计划。

北京商报记者 方彬楠 赵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