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行似乎素来就与“夜”挂钩，每逢周末，在天还未亮的凌晨4点，潘家园旧货市场内的“鬼市”就已是灯影幢幢、人头攒动，收藏爱好者们在这里上演着一个个捡漏的故事。随着24小时营业风潮的来临，潘家园商圈中很多古玩城也加入了24小时服务梯队，“拉夜”经营也成为许多古玩城的常态，但从记者的走访情况来看，晚上8点以后各大古玩城开门的商户已不足10%，更是鲜有消费者的身影。小众的古玩行业如何在夜经济中寻求发力点，还有待考量。

潘家园商圈中很多古玩城也加入了24小时服务梯队，“拉夜”经营也成为许多古玩城的常态，但晚上8点以后各大古玩城开门的商户已不足10%，更是鲜有消费者的身影。小众的古玩行业如何在夜经济中寻求发力点，还有待考量。

鬼市 从淘古玩到旅游打卡地

每逢周六日，凌晨三四点钟潘家园旧货市场还未开门，北门、东门和西门外就会聚集不少骑三轮、拉箱子前来抢占好位置的商户。而来逛潘家园鬼市的也是各色人等一应俱全，他们中既有收藏家、书贩子，也有学生和慕名而来的游客。收藏爱好者老陈就是潘家园鬼市的一位常客，他告诉北京商报记者，潘家园的鬼市是他每周的必修课，手电筒、放大镜和双肩包是他最常用的装备，尽管现在经常空手而归，但只要这周耽搁没能成行，心底总会感觉空落落的，像缺了点儿什么。

说到“鬼市”这个叫法，其实最早出现在清朝末年，与大多数的夜市始于黄昏，延续到前半夜或通宵不同，鬼市的时间多是从后半夜开始，天亮就收摊，所以也被称为晓市。如今的“鬼市”已经成为民间收藏爱好者们对在凌晨进行古玩买卖集市的别称。

多年来，潘家园地区仍然保留着这样一种古老的夜间经济模式，每逢周末的凌晨4点半开档，600多个摊位，吸引着成千上万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和收藏爱好者。而将鬼市传统保留至今的就是老牌古玩市场潘家园旧货市场，4点半至6点的时间又恰巧属于夜间经济时段的尾声。

潘家园鬼市之前是自发形成的，但随着鬼市规模越来越大，知名度越来越高，潘家园旧货市场作为管理方在1992年正式介入了市场的管理。潘家园旧货市场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王丽梅表示，之前半夜来天亮走的鬼市商户已经逐渐转变为潘家园旧货市场周六日的常驻商户，并且多以经营古玩杂项和古旧书籍为主。

中国文物学会会员、云古玩公众号创始人刘嘉告诉北京商报记者，北京最早的古玩市场还有之后的北京古玩城其实是依托之前的潘家园建立起来的，但是现在潘家园鬼市的性质已经变了，常摊多了，新鲜的货少了，所以能淘到真古玩的机会少了，工艺品多了，尽管大家依然还在使用“鬼市”的称呼，但这更多的是一种习惯和一种怀旧。如今，潘家园鬼市的消费群体已经不再只有收藏爱好者，一些人来到潘家园鬼市，只是想看看马未都先生“捡漏”的地摊长什么样子。此外，随着之前盗墓题材书籍和影视作品的大火，不少希望到潘家园鬼市偶遇“王胖子”、“吴邪”的年轻人慕名而来。尽管如今的潘家园鬼市早已不是之前游商野贩的模样，但这里传奇依旧，“王胖子”们的喜怒哀乐依然耐人寻味，潘家园鬼市已经逐渐成为人们的旅游打卡地。

古玩城 得不偿失的24小时

随着24小时营业风潮的来临，如今潘家园商圈中包括北京古玩城A座B座C座、天雅古玩城、弘钰博古玩城、华夏古玩城在内的6家中大型古玩城，也相继开启了“24小时模式”。这些古玩城中除北京古玩城A座营业时间到晚间12点之外，其他古玩城的营业时间都是24小时，并且大部分古玩城还都将“24小时营业”的广告牌挂在了醒目的楼体外侧。

华夏古玩城总经理杜豆豆在接受采访时曾表示，“打造24小时不关店的古玩城，目的就是想要利用这种经营模式提升夜间古玩艺术品的销售量。此外，热衷于古玩收藏的消费者主要为从事拍卖行业的专业人士、收藏家和企业家，他们日常工作相对繁忙，只有晚上的时间相对空闲，24小时营业就是为了给这些买家更多的挑选时间”。

听起来很美的24小时古玩城却显现出“骨感”的冷清。北京商报记者在工作日的晚上走访了上述的6家古玩城，晚上7点，记者首先来到了之前最早实行不打烊经营策略的北京古玩城B座，记者目测来看，只有不足50%的商户还开着门，一层经营铜器、木器的古玩商户艾女士告诉北京商报记者，自己一般会在晚上9点左右关门回家，现在的古玩市场正处在深度调整期，即使24小时营业也很难带动销售，一般老客户晚上要来会提前预约，但频率和成交都大不如前，而新客晚上的成交几乎为零。

不到晚8点天雅古玩城的滚梯已经停止工作，各层仅有3、4户商家开门，其中有的商户在喝茶看手机打发时间，还有商户在给货物打包，各层的走廊中罕有顾客的身影。之后记者走访的弘钰博古玩城、北京古玩城C座以及华夏古玩城，开门的商户更是屈指可数，客流更是可想而知。最后一站记者走访了北京古玩城A座，不到晚10点的时间，拥有700多商户的古玩城，目测只有零星的店铺还有灯光，四楼一户还开着门的商户在店里打起了麻将。

“没生意，营业时间延长，排早晚班反而需要多雇一个店员照顾生意。”一位店主说。“没客人，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另一位店主无奈地表示。如此现状让我们不得不反思，24小时营业是否适合古玩行当？对此，刘嘉表示，“在市场的冷静期、生意难做的背景下，古玩城的夜间经营也是为了保留商户。商户交纳租金，允许超长时间营业，也算一种优惠。夜间经营也是为了照顾一些外地商户的经营习惯，例如台湾古玩城就会在夜间经营。一些商家就是与客户约见聊天为主，不一定非要做生意”。对于古玩城来说，24小时的模式更多是一种招商或广告的手段，也是维系客户关系和黏性的方式。

就像刚刚商户提到的，24小时营业就意味着运营成本的增加，如果夜间消费不能达到相应的增幅，那24小时营业对商家来说就会使得不偿失。此外，服务的客户群体也是必须考量的因素，夜间经济消费中的餐厅、酒吧、娱乐所面对的客群是普通消费者，而古玩行业相对小众且门槛较高，很难形成聚集效应，所以尽管24小时营业或许能够吸引一部分客流，但真正要带动古玩销量还存在很大的困难。

“从成本上来讲，24小时营业意味着成本上升1/3，如果收入没有相应增幅，24小时营业对于商家来讲就是赔本赚吆喝。”北京工商大学经济学院贸易经济系主任洪涛算过这样一笔账，如果商家24小时营业，意味着每天营业时间至少增加8-10个小时，相应的水电费用会有一个明显的上涨，同时24小时营业还要求店内服务人员要两班倒或是三班倒，人力成本要增加一半左右。虽然摊到每个小时上，店内成本并不会上涨多少，但以月计算，成本要增加至少1/3。这就要求店内营业额也要有相应幅度的增长，如果夜间收入无法满足这一条件，那么24小时营业对商家而言，至少账面上是得不偿失。

除了成本上的考虑，用户群也是商家推出24小时服务前必须衡量的因素。洪涛介绍，之所以便利店、快餐厅24小时模式有市场，是因为其服务对象是普通消费者的基本需求，客户群覆盖面大，因而容易成功。书店虽然针对的群体较小，但却有着相对固定的群体，如大学生、考研族和一部分白领。而且不论是快餐店还是书店，消费门槛都较低，大部分人都可以进入，而一些相对昂贵小众的商品销售，可能在通宵营业中并不占优势。

古玩夜市 “起早贪黑”谋破局

不论是潘家园“鬼市”的灯影幢幢、人头攒动，还是24小时不打烊的古玩城，如何通过全新的模式吸引更多的人参与其中也成为古玩商圈需要思考的问题。当夜经济不断点亮夜京城，潘家园旧货市场在今年夏天开启了从“起早”到“贪黑”的新营业模式。相对于古玩鬼市而言，古玩夜市更接近当下流行的慢生活，消费者可以在茶余饭后逛夜市，这也是一种很好的文化休闲方式。据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副总经理王丽梅介绍，6月1日-10月7日，潘家园的营业时间调整为周一至周五8:30-19:30，周六为4:30-19:30，周日为6:00-19:30，比以往的营业时间延长了一个半小时，长达4个月的营业时间延长在潘家园成立27年来尚属首次。

“延长营业时间，看似简单，其实背后我们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人力和财力。作为国企，我们除了要为商户提供更多的服务和管理外，还有责任丰富周边地区夜间的文化活动。”王丽梅表示，在延长营业时间的4个月中，每个月都举办了不同的夜间文化活动，比如6月中旬举办的茶文化节，向大众普及了盛夏喝茶的习俗。7月和8月分别举办了为期一周的美食文化节活动，并同期举办了开原石、开青皮等淘文化的活动，在美食文化节活动期间，潘家园还将营业时间延长至21时30分。

此外，潘家园还与周围的学区和社区共同举办了儿童淘宝集市和文艺演出活动，并在潘家园内开设免费大师课，邀请茶道、香道行业的专家为大家普及相关知识和文化。

在潘家园商户李先生眼中，潘家园营业时间的延长是一次难得的尝试。李先生表示，“以前营业时间就到6点，很多下了班想来店里选购的顾客都没有机会来实地看货，营业时间延长也方便顾客们下班后来逛潘家园。虽然营业时间延长了，但租金却没有提升，对我们商户来说是好事一桩”。

然而，夜间消费不仅需要模式创新，还需要时间去培育。虽然延长了营业时间，但并不是所有商户都像李先生一样选择坚守到最后。潘家园消夏季期间，一些商户18点多便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家。“天太热，晚上来的顾客看的多买的少。”有商户表示。另外一位摊主表示，这次活动知道的人不多，如果能形成常态，或许会带来更多客流。此外，从周边的餐饮和超市配套来看，潘家园周边吃饭的地方并不多，除了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肯德基，其他周边为数不多的餐饮小店大多营业到22点，如果潘家园周边的餐饮配套设施做得更好一些，相信会吸引更多的客流，也会有更多的商户愿意晚一点收摊。”

对此，王丽梅补充道，“潘家园的管理方和商户本就是鱼水共融的关系，近年来潘家园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为商户们提供更多的增值服务，诸如改造市场硬件设施、架设免费WiFi、免费提供热水等，潘家园作为一个传承传统文化的市场，我们有义务不余遗力地承担起传承的责任”。夜间经济契合了人们消费多元化的需求，而古玩夜经济又是一种既新鲜又传统的消费业态，潘家园商圈的古玩夜经济能不能走好、能走多远，还有待市场考验。

北京商报记者 马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