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回首2018,当固执的默克尔为德国的慷慨付出代价,当骄傲的特雷莎·梅为英国的草率付出了代价,她们才发现,世界远不是她们意气风发走向权力巅峰时的样子。这一年,那些人们反复谈判建立起的贸易网络变得支离破碎,那些致力于科技改变世界的独角兽正被监管关进“笼子”。全球化逆风、民粹抬头、保护主义甚嚣尘上,也许这是风光世界的另一面,也许这只是世界被隐藏的本来面目。
“德国铁娘子”默克尔、“撒切尔夫人第二”特雷莎·梅,光环之下,二者在走上国际舞台时曾意气风发,但在混乱又险象环生的2018年,一切都变了样。过去一周,脱欧反转不停、德国政局动荡、法国危机重重,意大利无奈低头……。世界显现出残酷的真实,穿着高跟鞋走上权力巅峰的她们,如果无法力挽狂澜,只能黯然撤离。
“铁娘子”败北
当地时间21日,随着最后一块硬煤被挖出,德国最后一家硬煤矿宣布关停,总理默克尔在政府声明中表示,硬煤开采的历史成就了鲁尔区的工业化,也改变了德国,停止开采硬煤“意味着一个重要时代的终结”。
这一次,终结的不只是硬煤时代,由默克尔开创的“德国铁娘子”时代也走到了尽头。“我将不再竞选下届联邦政党会议的主席。我不会再竞选总理了,我也不会竞选其他的政治职务了。”默克尔公开表示。据多家德国媒体上周报道,基民盟准备让她提前让位给刚当选为基民盟主席的“小默克尔”卡伦鲍尔,提前为2021年大选做准备。
虽然这一位置不太值得留念,但伴随柏林墙倒塌步入政坛的默克尔,已经稳坐德国总理之位13年。从“小姑娘”到“铁娘子”,默克尔的政治之路深深嵌入了德国新世纪的发展之路。在这个刚毅果决的女性带领之下,德国从分裂的阴影中走出来,步入了稳定期,并且经济上升强劲,2008年金融危机、欧债危机、英国脱欧等问题,都没有让德国陷入困局。经济数据显示,德国政府自1994年以来首次实现财政收支平衡,2017财年收支盈余预计达到183亿欧元,失业率降至5%以下。但对难民张开怀抱,却让这辆欧元区火车头翻了车,也让默克尔走到了悬崖边缘。
默克尔不孤独,因为走在悬崖边的还有英国首相特雷莎·梅。12月12日,面对党内48封信带来的不信任投票,特雷莎·梅以200票支持、117票反对的结果,惊险挺过这一轮“逼宫”危机,但也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失去了保守党超过三分之一议员的支持,并承诺不参选2020年党魁。
这位从前任首相卡梅伦手中接力的“政坛超模”,在上任之初,也曾许下“会让脱欧的结果变成一种成功”的美好承诺。但就在12月18日,在英国法定脱欧时间倒计时100天时,特雷莎·梅18日紧急召开内阁会议,全力为“无协议脱欧”做准备,英国政府也表示,已提拨20亿英镑作为脱欧经费。14万封信被寄了企业界,还有3500名士兵严阵以待,各电视台将播放无协议脱欧注意事项。
不稳定的稳定器
脱欧豪赌并不好赢,人道主义“圣母”也不好当,如果特雷莎·梅曾见过卡梅伦卸任后哼着小曲回家的新闻,对这一点可能明白得更早。而默克尔如果能预见一个被难民问题撕裂的德国,或许会犹豫曾经敞开的怀抱。
“我们能行。”对于难民问题,默克尔曾如此坚决。数据显示,难民到来前,2014年德国下萨克森州犯罪率7年内下降了22%。而当2015年默克尔允许100多万难民越境进入德国后,事情开始反转。到2016年底,该州犯罪率上升了10%,其中92%与难民有关。
与难民问题一同继续的,还有属于特雷莎·梅和英国的脱欧危机。一边是欧盟无意重启谈判的冷漠,一边是国内脱欧支持者的不满,认为协议内容未与欧盟“断干净”。若明年1月21日前英国国会仍未通过脱欧协议草案,英国恐将“硬脱欧”。在国内国外的夹击之下,特雷莎·梅从唐宁街到布鲁塞尔的路,愈加泥泞狭窄了。
作为欧洲大陆的稳定器,和即将出走的“反叛者”,德国和英国并不是欧洲头疼的唯二患者。法国扑不灭“黄背心”的怒火,意大利难摆平财政赤字的分歧,还有被黄背心点燃的比利时和荷兰,一个被撕裂的欧洲浮出了水面。
“概括来说,就是内忧外患,”对于如今欧洲的状况,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副研究员扈大威这样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内部来看,英国脱欧是沉重一击,“黄背心”运动是一个比较明显的信号,西方媒体现在是尽力淡化这个问题,但能表明欧洲有比较严重的经济结构问题。以前的欧债危机还是希腊这种小国,但现在出现问题的是法国、意大利这种大国。如果意大利出现债务危机,欧盟将束手无策。”
曾经安定的欧洲大陆,是全球福利美好的典范。谁都想在巴黎铁塔下看看夜景,在莱茵河边散散步,在布鲁塞尔喂喂鸽子。而如今不安定的背后,是领导人们雄心壮志的经济改革。2018年,稳健是欧洲经济的关键词,但放缓的GDP增速以及高赤字也难以让欧洲国家焕发生机,特别是新自由主义点燃了金融危机的导火索之后,信奉资本主义模式的欧洲陷入了两难。 IMF今年10月预测欧盟2018全年增速预期为2.2,2019年预计为2.0;欧元区2018年增速预期为2.0,2019年为1.9。
扈大威称,目前欧洲的经济模式分三种,法国是比较有点代表性的保守主义资本主义模式,英国则是新自由主义体制,后者导致了2008年金融危机,现在法国也开始出现明显的危机迹象。比较好的就是北欧的民主社会主义体制,但对于法国、德国、意大利这种人口大国来说,要想效仿北欧模式,是不太可能的。
近十年来,欧盟一直呼吁全员“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于是马克龙想增税,还想通过松绑劳动力来刺激市场,试图让古老的法国动起来。意大利也不例外,想学特朗普,用高昂的财政支出换回一个健康发展的市场。不过改革的步伐过于超前,短期内,民众只能看到不停缩小的奶酪。
撕裂欧洲
卸下安定面具后,欧洲就成了随时随地能被点燃的火药桶。“政府要求增加的燃油税就像桶里溢出的水,太多了,我们抗议的不仅仅是燃油税,我们老百姓就像被榨干的柠檬。”在法国,“黄背心”运动的参与者喊出了自己的抗议理由。
精英和平民激化的二元对立,是这块大陆的真实样貌。正如香榭丽舍大街的精品店成为暴乱战场,正如爱丽舍宫的官员们会奇怪,为何上涨5分钱的燃油税能引发如此大的民怨。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范郑杰此前曾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燃油税只是一方面,法国暴乱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在那些购买力比较弱、收支勉强平衡的人看来,马克龙上台之后的一系列政策更倾向于利好企业家和雇主,导致贫富加剧,而中下层的民众并没有得到政府的关注和回应。
乘着“特朗普主义”的东风和这些积压的民怨,欧洲的民粹主义抬头得如此猛烈。就在去年,勒庞还被马克龙打得几近偃旗息鼓,“选项党”还只是以第三大党进入德国联邦议会,“民粹派”和“疑欧派”并未如舆论所担心的横扫欧洲。
到了2018年,剧情开始反转,民粹主义和疑欧势力卷土重来,并且愈演愈烈。在德国,基民盟在柏林地方选举中遭受惨败,而极右翼另类备选则取得了非凡成功,一步跨入柏林市议会,实现了历史性突破。此外,今年3月意大利大选期间,“民粹派”和“疑欧派”大获全胜,“五星运动”党以32.2%的得票率成为第一大党。意大利新政府上台后,也不负众望,着手在社会福利上加大投入,也导致了与欧盟在财政预算问题上的决裂。
“民粹是迎合底层民众心理的。”扈大威认为,“黄背心”运动就是老百姓被压榨到了一定地步,到了爆发的一个临界点。目前,欧洲国家左翼在政治发展方面都在像右翼靠拢,都是体制内精英替民众说话。然而,虽然右翼领导人言行夸张,但涉及到国内税收、再分配,还是比较保守,没有人真正敢向富裕阶层开刀。
参与撕裂欧洲的,并不止难摆平的民怨,特朗普出其不意的小动作,也让欧洲在美国那里碰了几颗钉子。扈大威分析称,特朗普上台后“六亲不认”,对盟友开征关税,在安全方面也认为欧洲搭美国的军费开支便车。虽然欧洲有国家提出组建欧洲军,但也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想增加军费开支也做不到,毕竟财政预算不够。
默克尔和特雷莎·梅意识到了悬崖的危险,即将撤离,但悬崖还在等着下一位接班者。《纽约时报》曾评论道,谁取代默克尔并不重要,她的退出标志着德国政治危机的深化,并将威胁到整个欧盟的未来。
北京商报记者 陶凤 汤艺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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