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几度的夜里，迎接布达佩斯的却不是一场静谧安逸的睡眠，而是嘈杂的人声和乌烟瘴气的街道。当地时间17日晚间，布达佩斯的国家电视台总部外面，人群骚动，燃烧的火堆释放出大量的浓烟，在路灯的映射下显得危险且紧张。

这一轮始于上周六的骚动并未停止，一直蔓延到了17日的夜间。此前据路透社报道称，当地时间16日，近一万名抗议者走上了布达佩斯的街道，向匈牙利总理欧尔班表示抗议。而这已经是布达佩斯一周内的第四场、也是规模最大的一场抗议活动。

抗议的原因始于“剥削”。“公司可要求员工每年加班400小时，并可延迟三年支付加班费”，不久前，这项看似不可思议的新劳动法却在匈牙利获得了通过，随之迎接它的就是接连不断的抗议活动。根据之前的法律，匈牙利每年加班时间的上限是250小时，将其提升至400小时意味着每周的工作时间可以提到至48小时，相当于较之前提高了一倍。

按照欧尔班的理论，新法将使工人和劳动力短缺的公司受益。“我们必须取消官僚规则，以便让那些想要工作和赚更多钱的人可以这样做。”欧尔班在法案通过前称。这种说法显然不能让民众买账，16日当天，匈牙利工会联盟负责人舍克里称，“决不会把奴隶制度引入匈牙利”，并痛斥现任政府“无视劳工权益”。他表示，工会将组织起全面性罢工，与这部“恶法”抗争到底。

在反对者眼里，这项劳动法已经成了“奴隶法”，而“奴隶法”背后的欧尔班也正变得越来越独裁。反对党自由党议员伯斯表示，“我们已受够了政府压迫”、“没有任何一任政府能限制人民的基本权利”。匈牙利对话党主席萨博更是语出惊人地表示，欧尔班已经“背叛了人民”，这部“奴隶恶法将拆散数百万个家庭”。

人们将种种不满都指向了欧尔班，这并非没有道理。此前《金融时报》便称，在欧盟内，没有哪个国家领导人像匈牙利的主人欧尔班那样在国内掌握至高权利。今年5月，欧尔班毫无悬念地赢得了大选，开启自己总理的第三任期，而在他过去领导匈牙利的8年中，欧尔班改写宪法、改造司法系统，甚至让选举制度更偏向自己的党派青民盟。德国调研机构贝塔斯曼基金会在三月发布的一份报告中指出，匈牙利“正徘徊在独裁统治的边缘”。

欧尔班或许有“独裁”的能力。在欧尔班的带领下，以政治稳定、严格财政政策、工作福利社会和向东开放政策为核心的“匈牙利模式”指导下，匈牙利经济扶摇直上。2014年，匈牙利经济在欧尔班的领导下开始出现复苏的迹象，基本与欧盟经济的转好保持同步，大致恢复到了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前的水平。当年匈牙利GDP同比增长达到了3.6%，而这种复苏也延续到了现在。自欧尔班2010年重新执政以来，失业人数减少了近2/3就业人数增加了大约70万人，2017年第四季度失业率更是创下了3.8%的新低，

但批评者也认为，匈牙利的经济状况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例如自欧尔班上台以来，匈牙利从欧洲健康消费指数排行榜的第20名下滑至第29名。根据世界银行的全球治理指标，与其他中欧国家腐败问题逐渐减轻的状况相反，匈牙利的腐败问题越来越严重。

而欧洲统计局今年初的数据也显示，匈牙利家庭的生活水平与欧盟平均水平的差距没有缩小，甚至本地区其他欧盟成员国也把匈牙利抛在后面。无论是从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还是人均实际消费水平来看，匈牙利过去几年的排位几乎没有变化。前者与前两年相比减少了一个百分点，去年只占欧盟平均值的67%。而后者排在匈牙利后面的只有三个国家：罗马尼亚、克罗地亚和保加利亚。

更为重要的是，新的问题已经向匈牙利发起了挑战。在难民问题上与欧盟的意见相左成了最大的火药桶，早在欧尔班竞选期间，“拒绝难民进入匈牙利”便是他的口号。这一问题的发酵让匈牙利与欧盟的罅隙越来越大，今年9月，欧洲议会更是通过决议，对匈牙利民主倒退、不付出欧盟集体决议等问题启动制裁程序，而匈牙利政府也立即表示将挑战欧盟的决定。

与此同时，面对英国这个欧盟的“金主”的离去，十分依靠欧盟资金支持的匈牙利，其处境也变得更加微妙。数据显示，匈牙利、保加利亚、斯洛伐克和罗马尼亚这四国70%以上的投资来自于欧盟，而且英国是欧盟第三大资金贡献国。据估计，英国脱欧后，欧盟财政总预算将直接缩减1000多亿欧元。未来摆在匈牙利面前的，显然不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

北京商报记者 陶凤 杨月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