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管大举整顿“二清”乱象的当下，一家公司撞上枪口。近日，近300名投资者聚集到上海杉德支付网络服务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杉德支付”）门前，称钱款被一家名为诺漫斯的公司违规“二清”后不翼而飞，为诺漫斯提供交易通道的就是持有牌照的杉德支付，但杉德支付以“和商户签约的是诺漫斯”而拒绝背锅。业内人士认为，支付机构至少有监控不严的责任，杉德支付此次撞枪口也已有“伏笔”，此前因业务违规多次吃到央行罚单。

不翼而飞的钱款

近期杉德支付陷入一场“二清”风波。事件起因是2018年初以来，“二清”机构诺漫斯的POS机频繁出现大面积刷卡后钱不到账问题，而后人走楼空。杉德支付被疑默许诺漫斯违规“二清”，导致商户钱款不翼而飞。

所谓“二清”，也被部分业内人士称为清算过程中的“二房东”，是指那些没有拿到收单牌照、只能在持牌收单机构下实际从事支付业务的公司，由持牌收单机构先清算给公司，公司再清算给商户。

持牌机构搭通道、“二清”公司跑路，这样的戏码并不是第一次上演，也正因为过去数年间，欺诈、洗钱、挪用商户结算资金等风险不断暴露，“二清”行业迎接了强监管的洗礼。监管层不仅不断更新着“二清”机构黑名单，2017年底，央行还进一步将整治面扩大至为无证机构暗中做帮手的持牌支付机构，并将工作划分四个阶段，最终的处罚和总结阶段将在2018年6月底完成。

杉德支付与诺漫斯的关系似乎和上述模式吻合，也因此在一周前招致近300名投资者上门讨要说法，并要求杉德支付帮助寻回钱款，一位知情人士向北京商报记者确认了此事。

不过杉德支付拒绝对此背锅。根据此前杉德支付做出的回应，该事件中和商户签约的是诺漫斯，所以这些商户并非杉德的特约商户，商户不翼而飞的钱款跟杉徳支付并没有关系，诺漫斯是通过外部转账给商户的。杉德支付再度重申和自身无关。

对此说法，商户予以了反驳。根据商户提供的交易凭证，部分清算商户名称和商户编号与杉德支付旗下产品“哆啦云”的备注是同样的；商户提供的部分流水清单备注写的是“杉德清算”，清单反映出来的是重庆杉德发出支付指令。

北京商报记者试图采访杉德支付，公司相关人士表示，目前正配合警方调查，不能提供更多信息。对于商户的质疑，杉德支付也尚未给予回应。

北京商报记者注意到，当前打开杉德支付官网，屏幕中心会弹出一则于4月9日发布的声明，声明中杉德支付称“近期出现关于我司的不实传言”，并表示作为首批获得央行颁发《支付业务许可证》的支付机构，成立至今一直致力于为广大用户提供优质的支付服务，业务经营受央行的监督、管理和指导。目前公司所有业务皆正常、合规、有序地开展。

杉德支付之责

不过这份声明未能完全打消外界质疑。被问及杉德支付与诺漫斯的合作是否合规时，一位知情人士并未直接回答北京商报记者，只是表示“诺漫斯的行为已经涉嫌‘二清’，这是央行明令禁止的”。中国支付网创始人刘刚还指出，杉德支付和诺漫斯签署的不是外包合同，就是特约商户合同，与外包无关。

尽管二者的关系仍扑朔迷离，在业内人士看来，杉德支付在此事件中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刘刚表示，从央行发布的支付业务规章上来讲，支付机构必须“了解你的客户”，否则就违反了反洗钱的相关法规，多家支付机构均因此受到了严重处罚。在这个案例中，杉德支付没有对诺漫斯尽到“了解”的义务，致使诺漫斯成为了事实上的“二清”公司。 他进一步表示，支付机构“作恶”毕竟是少数，更多的风险来自于他们的“客户”，早几年很多“客户”都演变为做“二清”的大商户。一位不愿具名的市场分析人士也认为，支付机构至少应该承担对合作机构监控不严的责任。

为何在监管的严打下“二清”情况依然存在？上述接近监管的人士感叹，这种事防不胜防。“收单这种苦活累活，持牌机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是别人想干没有资质，于是就有了‘二清’。”该人士说道。

“二清”也能给支付机构带来较为可观的效益。苏宁金融研究院互联网金融中心主任薛洪言分析称，虽然站在风险层面看，“二清”机构可以接触商户资金，一旦出现周转困难、债务纠纷甚至卷款跑路等，必然危及商户资金安全。但站在业务层面看，通过“二清”，支付机构可以快速做大特约商户规模，是占领市场份额的有力武器。即使监管对“二清”是高压打击状态，一些支付机构为了市场份额，难免也会铤而走险。随着监管层面加强监督和处罚力度，行业内“二清”现象已经有了好转，但受市场份额的激励，很难在事实上根治。

刘刚也在分析中形容支付机构的行为是“铤而走险”，他补充表示，“二清”屡禁不止的原因有很多，除收益可观外，也包括之前监管较松。

合规风险频发

事实上，杉德支付在监管大举整顿“二清”乱象之际撞上枪口，成为反面案例也并非完全偶然，公司成立初期的“优等生”光环在近年来的多次罚单下渐失光彩。

据公司官网资料显示，杉德支付注册资本金3.43亿元，由原上海杉德支付网络服务发展有限公司与杉德电子商务服务有限公司、上海斯玛特企业服务有限公司合并组成，专营第三方支付业务及相关软件开发，于2011年获央行颁发的《支付业务许可证》，获准开展支付业务，2016年首批续牌成功。主要业务包括预付卡发行与受理、互联网支付、移动电话支付、银行卡收单。 目前已在全国主要省份设立了20多家分支机构、100多个营业网点。

然而，2017年杉德支付却频频被写在央行罚单的主体栏中。据不完全统计，年内公司收到的罚单在200万元左右。2017年1月，杉德电子商务大连分公司因违反反洗钱相关规定被处以25万元罚款；3月，杉德电子商务福建分公司因违反支付结算管理规定被没收违法所得4000元，处罚款59万元；9月，因违反支付业务规定，杉德支付被央行没收违法所得34.91万元，并处以罚款85万元，共计119.91万元；12月，杉德支付黑龙江分公司又因违反银行卡收单业务相关制度规定被罚2万元。

监管罚单公示相对滞后，这说明杉德支付合规问题在2017年前就开始逐渐暴露。有业内人士指出，杉德支付内部管理的混乱，一些分公司甚至到了管理缺失的地步，导致实际业务操作常常与管理规定背道而驰。在“二清”遭遇监管重拳治理的时刻，这一事件将如何解决也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对于监管是否针对此事下达了解决意见，上述知情人士并未否认，但表示不能透露更多信息。

北京商报记者 刘双霞 程维妙/文 宋媛媛/制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