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岩 《坠》180cm×10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林春岩 《丁香》 130cm×97cm 布面油画 2016年
我很怀念上世纪80年代初的圆明园,尤其是黄昏,满园都是西风和蛾子,断壁残垣下,阴影如蛇,带着冰冷的历史和寒意。我们一群小破孩放学后骑着自行车精力过剩地在园子里蹿来蹿去,在飘浮的晚风里除了一些落下的鸟羽和粪便,就是三三两两画画写生的小青年,年纪尽管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可神情却比我们深沉得多。现在想想林春岩就是其中的一个。
很奇怪,北京的孩子尤其是上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末出生的孩子,对圆明园、对诗人画家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在他们的青少年时代或多或少都会受到诗歌和绘画的影响。顾城、北岛、芒克、江河、“星星”……圆明园这些闪光的词像梦幻中最美的那一道光照耀着、伴随着他们,是他们精神世界中无法泯灭的圣洁记忆。无论在岁月的哪一天,这记忆随时都会拍案而起。
林春岩一直在路上,从北京到悉尼,从少年到中年,他一直在找寻适合表达自己感觉的语言,尽管这个过程稍微漫长了些,但他从根上所汲取的营养已经让他的每一幅作品都完美和自如。我不知道他在遥远的南半球或是静静的宋庄画室时会不会偶尔想起他年轻时候在圆明园画过的那些晨曦和晚霞,心里有没有突然会涌出一两句不完整的诗句?
看林春岩的画一定要看原画,他对色彩准确的应用让你觉得仅仅看看画册是很不尊重他的。我喜欢他画中的一抹绿、一缕粉、一道灰,我喜欢他画中放松自在的心境,我特别认同他的一句话“只要画得好,画到极致,画什么都是好的”。无论写实还是抽象,画得好看是最重要的,绘画要用真正的绘画语言来表达。玩故事讲概念,把蒙娜丽莎和李白非要弄在一个炕上或者把雷锋叔叔当成圣诞老人真的都是中国当代艺术的悲哀,都是穷途末路的表现。
从一棵树到一棵树,从一条河到一条河,从一幅画到一幅画,我看到了林春岩内心的忧伤,尽管那是谁都有过的忧伤;也看到了林春岩内心的幸福,尽管那也是谁都有过的幸福。我觉得林春岩现在的状态特别好,就像他的作品很平静很优雅,对于这个匆忙急躁的世界,他的绘画语言像是一种轻声劝说的语言,慢慢地斗转星移,慢慢地沧海桑田,就好像一个人奔波过后,安然闲适,他听到世界的某些角落有人在用他的经历发言。
有些东西要埋没后才有价值,有些人要静寂后才会有味道。我很自私地希望林春岩能够慢些再慢些放下他的脚步,轻些再轻些不要惊动喧嚣的世界。